终焉 [玉阳同人]
自从他在她的面前倒了下去以后，这已经是第三天了，宫里的太医说，如果今天他不醒转过来的话，恐怕就回天乏术了。
莅阳静静地坐在床边，看着自己的夫君，他躺在床上，脸上已经没有了青春年少时的意气风发，眼角边的皱纹也说明，这个经历过大起大落的男人早已经不再年轻，唯一不变的，却是那棱角分明的面容，依稀是那个宁可破釜沉舟，以图后续的宁国侯——谢玉。
莅阳轻轻地叹了口气，当年谢玉受琅琊阁主的委托，假死来换取那封“遗书”的大白天下，不过，由于还有梅长苏的存在，他假死之后仍然地待在矿石场，就连谢弼前来扶灵之时，他都没有相认。直到梅长苏死后，他才静静地回到金陵，面见靖王，不，是当今圣上，俯首认罪。
圣上仁慈，免了他的罪，只是“谢玉”这个名字却是再也不能出现在朝堂之上了。
于是，她把他接回了公主府，仍然把他当成自己的丈夫，景睿、弼儿的父亲。
这一转眼，已经二十年了，任凭府外花开花落、云卷云舒，他们两人就一直住在公主府，相濡以沫地过了这二十年，就连那个孩子反叛的时候，他们也紧闭府门，不涉世事。为此，圣上多次赐赏于莅阳，一时之间，谁人不知金陵的长公主府是整个大梁最低调、最不涉朝政，但却最不能忽视的贵族。
只是，安逸的日子终有到头的时候，打破这层宁静地，非人力，非地利，而是天命。
几年前，谢玉就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太舒服，尤其是胸口这里闷闷的，呼吸起来略有不畅，可几次请了太医来诊视，都称他身体并无大碍，也就开了几个调理进补的方子。谢玉心想，自己也已年过耳顺了，身体有点不适倒也正常，便安下了心，喝着药汤，也就这么将就了。
可这一次，他和莅阳在后院里赏着八月的桂花，闻着空气中清新的桂花香时，突然就感觉胸口一阵剧痛，随即就倒了下去，不省人事了……
当时的情形，莅阳至今回想起来，仍然是直冒冷汗，她是知道自己的夫君身体不适的，只是一方面这个病平日里并不显著、二来太医们也诊断过，似是并无大碍，她也就没放在心上，可是谢玉这一倒，真真是把她吓得三魂六魄都升了天，幸而当时，景睿正在府上，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。
坐在床前的莅阳，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有，手上却是轻轻地为谢玉掖了掖被子。
“莅阳……”
当听到耳边传来的呻吟时，莅阳一时之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，楞了片刻，她才意识到谢玉醒了！
“夫君！”莅阳握住了他的手，一握之下却是发现，自己的夫君竟是苍老如斯，曾经的那一双秀手随着时间的流逝，已然变得消瘦干枯，浑不见当年执马鞭，挥斥方遒的模样了。
“莅阳……这次……这次……为夫……要先你一步了。”谢玉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虚弱。
“不要胡说，好好养着！太医都说了，只要你今天醒来过来，就能好的！就能好的！”莅阳急着安慰谢玉，“你是宁国侯！哪有那么容易死！”
“宁国侯……真是好久远的名字啊……”谢玉闻言，愣了片刻，思维仿佛一下子飘到了二十年前。
“莅阳，你知道吗？如果有可能……有可能……我真的不想世袭这个侯位……”谢玉直起身子，握着莅阳的手缓缓说道。
“你！你！你怎么起来了呢？快躺下！快躺下！”莅阳一慌，连忙张罗着想让谢玉再次躺下。
“别忙活了，我的身体，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。”谢玉用白色的手绢捂住了嘴咳嗽了几声，白绢上的血迹清晰可见。
“夫君！”莅阳看着，心仿佛是被针扎了一般难受，却又拗不过他。
“莅阳……我之前做了一个梦，在梦里，我不是什么宁国侯，你也不是什么长公主，咳咳……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，秋天，我们播种，我们躺在谷堆上笑着，闹着；冬天，当屋顶上的雪化作雨飘落的时候，你穿着透明的衣裳，唱着只为我一个人写的歌；春天，我们去大草原的湖边，放着纸鸢，骑着白马；夏天……夏天我们……我们就生一个宝宝，带着他戏水、吃着冰棍……你说……这是有多好啊……咳咳……”
“夫君…小玉…你…你不要说了…”此时的莅阳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，“等你病好了，我们去郊外，我给你唱歌，我们一起放纸鸢…我们…”
“都那么大了…还哭…咳咳…让小辈们看到了…还不丢死人…”谢玉打断了她的话，抽出手，想要去拂拭莅阳脸上的泪珠，可手刚刚抬起，却又无力的垂了下去。
“我这双手，也是降过烈马，拉过硬弓的啊…”谢玉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自语道，谁又成想，二十年前的那人也说过同样的话，这命运何尝不是一种轮回呢…
“小玉…”莅阳却是再次握住他的手，往自己的脸上抹去。
“莅阳…你有多久没这样叫我了…我记得那个时候，晋阳姐姐也在…晋阳姐姐…林帅…小殊…梅长苏…绮儿…他们怎么都在这里呢？”谢玉只觉得自己眼皮如千斤般沉重，“莅阳，我好困，你能他们都别吵吗？我想睡一会儿…”
“小玉！小玉！”
“莅阳…你怎么变年轻了…莅阳…莅阳…你知道么？这辈子我最自豪的事，就是娶了你…宇文霖，你个混蛋怎么也在！看我一刀砍死你！…卓兄，我对你不住…”弥留之际，谢玉似乎看到了那些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些人，有的早已离开了人世，有的是他人生中辈子的心病，有的也是他一辈子的亏欠…
“小玉！太医，太医！快去叫太医！”
“莅阳…”仿佛是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，谢玉唤了一声。
“我在，我一直在！”莅阳死死抓住了他的手，感受着他生命中最后一丝温暖。
“此…生…无…”话还没完…莅阳便感觉谢玉的手一松…她的心也跟着一松，她知道，她的天，塌了…
大梁承平二十一年，宁国侯谢玉卒。公主府皆缟素，外人问起，对外皆称公主府老人卒，公主念其劳苦功高，命全府缟素。世人都赞公主仁义无双。
大梁承平二十二年，莅阳长公主卒，其墓迁入皇陵，与之合葬的是一个名唤“小玉”的墓。
评论